Beyond Redemption ~ 生命之輕
番外導讀
《生命之輕》是從《生命之重》中段後接續下的背景,也就是迪恩確實死掉後的發展。縱使生命之重的設定原先就有轉圜餘地,我其實不怎麼偏好死而復生的題材,人生各種抉擇與生者得面對死亡的未來是怎麼都沒法逆轉的,在主線中只是一條岔路,最終還是導向了還能挽回的路,當初會想寫生命之輕,就是想描述另一條去路。
如果不介意跟主線偏離,又偏向架空,又有原創角色的話,就請歡迎觀看,要不然此篇很多地方可能會相當雷,請留意。
【配對】父子父。關係發展方式使然,鹹濕場面很多。
【架構】 主線發展使得有些設定不需要交代,都在此系列中補漏。背景完全沒有超自然現象,以現實面的生活為主。
【角色】角色設定上,丹拚作『Dan』,當初是因為跟Dean只差一個字母才採用,基本設定很單純,外表與氣質像伯父,個性與腦袋比較像他爸。
《生命之輕》是從《生命之重》中段後接續下的背景,也就是迪恩確實死掉後的發展。縱使生命之重的設定原先就有轉圜餘地,我其實不怎麼偏好死而復生的題材,人生各種抉擇與生者得面對死亡的未來是怎麼都沒法逆轉的,在主線中只是一條岔路,最終還是導向了還能挽回的路,當初會想寫生命之輕,就是想描述另一條去路。
如果不介意跟主線偏離,又偏向架空,又有原創角色的話,就請歡迎觀看,要不然此篇很多地方可能會相當雷,請留意。
【配對】父子父。關係發展方式使然,鹹濕場面很多。
【架構】 主線發展使得有些設定不需要交代,都在此系列中補漏。背景完全沒有超自然現象,以現實面的生活為主。
【角色】角色設定上,丹拚作『Dan』,當初是因為跟Dean只差一個字母才採用,基本設定很單純,外表與氣質像伯父,個性與腦袋比較像他爸。
「爸?你還好吧?」
突然回過神來,對著螢保啟動的漆黑螢幕眨了眨眼,山姆醒悟到已發呆了大半鐘頭。
將眼鏡摘下,吐了一口氣後,才從椅子上轉身,回應兒子的呼喚。
「沒什麼,只是這幾天太累,恍了一下神。」
約二十出頭的高挑青年從書房的門口走進,陽光的氣息瞬間瀰漫幽暗的室內。
此時,才發覺窗外的天色已暗。
「確定嗎?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在這坐了也有…十個鐘頭了吧?而且今天是禮拜六哪。」
點亮檯燈,將泡好的咖啡放在書桌上,青年低下身,擔憂地觀察父親疲憊的臉。
「這個結案報告週一一早就要送出,今天如果能搞定,明天就能好好休息了。不打緊的,你不用擔心我,丹。」
「可是……」
「像你這年紀的男人,可沒幾個還會那麼擔心自家老頭的哪。」
拿起甜度剛好的咖啡啜著,山姆調侃。丹不禁紅了臉,但沒粗聲反駁。
瞥了一眼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為父的男人才解危似地接話。
「我知道你媽走後,你就一直擔心我,既然這幾年都這樣過了,我沒問題的。」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不接那個工作,太遠了。」
山姆搖搖頭。
「對於剛畢業的新鮮人而言,那樣的工作機會是求之不得,能去就去。」
「還有其他地點更近的可以選,並不是非得──」
「丹。」
將咖啡杯放下。
「你不會是不想離家吧?」
「────!」
「當然你要留在我身邊也是可以,只是我沒想過你是會賴家的型。」
「才…才不是呢!」
高聲反駁,青年誇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瞇著眼注視那景像,山姆掩不住輕笑,將身體轉回電腦前,再戴上眼鏡。
「那就選擇對你自己最好的路,不要顧慮我了。」
「爸……。」
沒再搭理,也無視背後還想再接話的獨子,只是全神貫注於手邊的結案報告。
落寞的氣息遠離書房許久,鍵盤一直敲敲打打,進行至一個段落後,山姆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伸了一下懶腰。
書桌側的全家福照片映入眼簾,是小孩剛出生時,自己與妻子與小嬰兒的合照,在旁邊循序排開的是同樣成員的照片,其中的男孩逐漸長大,一直到他八年級時母親過世,只剩父子兩人的照片更新至高中畢業就斷了。
閉起眼,用指腹揉著上眼簾,山姆想像丹現在可能有的心情。
遠在妻子還沒過世前,兩人就已相當親,從出生以及成長的過程中,一般應該是會跟母親較親近的兒子,一反常態地只黏父親,即使進入應該要造反得全家翻過來的青春期,都不改初衷,或許與突然喪妻喪母所導致的相依為命感也有關,但在本質上就已與朋友幾乎無異,且關係更緊密的一對父子。
直到四年前為止。
決定今晚就工作到這,山姆關了電腦,一站起身就一陣頭暈,不禁咒罵起年齡。
因平日有注意在緞鍊身體跟養生,除了額頭與眼角的紋路轉深跟灰髮變多外,跟三十多歲時相較,容貌與體態可說是沒怎麼改變,還是免不了內部的老化。
要將咖啡杯拿到水槽,一走進黑濛的廚房,發現了趴在桌上的人影。
「丹?」
在熟睡的頭前,是用防塵蓋保護好的晚餐。
趕緊看了一下時鐘,已近午夜。原以為他會出外找朋友,或閉門做自己的事,沒想到卻是待在這。
「呆子,感冒了怎麼辦。」
將套著的毛衣外套脫下,蓋在只穿一件單薄襯衫的身體上,山姆忍不住嘀咕。
就算是擔心常工作得忘食的老爸好了,正常情況下,也沒必要做到這地步。
伸出手,摸了摸兒子削短的褐髮,久違的感觸依然柔軟。
「我很抱歉……。」
喃喃自語著,將手覆在他冰冷的臉頰上,希望能讓其溫暖點,膚感自然比兒時要粗糙,輪廓也帶有漠然的疲憊,然而,與母親因車禍過世時的怨懟與悲傷完全不同。
瞭解起因全在自己身上,山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一點控制自己的頭緒都沒有。
「為什麼……」
將臉湊近緊閉的眼簾。
「為什麼你會那麼像迪恩……」
乾躁的質問,沒有任何回答的人。
這是老天給自己的懲罰,亦或是惡魔的陷阱──
這四年來每天自問著。
除了自身的藍綠眼珠,與母親的茶色頭髮外,這孩子的容貌與聲音跟早已逝去的哥哥一模一樣。
由於男孩子小時候的調皮搗蛋比外貌的印象深,山姆沒有特別察覺到這點,整天光是育兒跟應付小鬼頭闖的禍就折騰死人,事後回想,連容易惹事生非這點都很像,只差在迪恩必須負起照顧兩人的責任,從小就自律許多而已。
教養與環境使然,丹成長後的個性偏內斂與溫厚,不會輕易動手動腳,在學表現也相當優秀。除此之外,根本就是色系不同的迪恩。
初次深刻體會到這現實,是丹大一時,大概是剛打完球回家,他從浴室出來只圍了條毛巾,就跑進廚房喝水,剛好撞上回家拿東西的自己,那時的心情,像是遇上了亡魂。
窗玻洩進的白亮光線下,因水氣而服貼的深色髮絲,明亮的眼眸,肌肉的起伏,強健的體格,都跟二十幾年前的記憶沒兩樣。
也著實認為是亡魂。
孤身死在叢林間的男人,確實履行了生前的承諾,身上所帶資料的唯一聯絡人,從警方那接獲屍體後的第一時間就將他火化,再通知山姆。
得知時的心情如今已回想不起,只記得,就算是亡魂也好,違背承諾也好,想再見他最後一面。
然而,隨著他所葬送的那些惡魔,所有超自然現象從那時起就完全從身邊消散。
所有跟他有關的事物也是。
十幾年來都沒有任何聲息,心裡在某處已死心,直到那天為止──
懷裡緊抱著沒有抵抗的暖熱身體時,還驚訝於鬼魂的體溫,貼著臉側的溼髮氣味也懷念的讓鼻腔發痛,想更確認地俯身要吻那紅透的雙唇,突如其來的呼喚穿破耳膜。
「爸?」
熟悉的聲音試探性地叫著。
「────!」
猛然抽身退開,山姆不曉得當時自身的表情是如何,只見丹瞪大眼望著自己,疑惑的視線中滿溢信任。
「爸,你不舒服嗎?」
伸出手還想靠近,水珠從他抬起的手與肩緩緩滑下,滴落進陽光中。
就算之後的記憶一片模糊,那個景像都一直深深烙印在眼底。
從那天起,就再也無法正視他。
四年來的每一天都是。
「原諒我……。」
指尖撫摩著他眼下的青色眼圈。
或許,打從丹出生,就已下意識察覺出他們兩人的貌似,這也解釋了對這孩子的愛情,為何會同等地與哀愁同在的緣故。
再摸了摸終於溫暖些的臉頰,不願意再多想,山姆伸手搖醒養育了一輩子的男人,督促他回房睡覺。
就算露出不耐的態度,丹乖乖照做的步伐是這些日子以來少見的輕快。
*
「我回來了。──沒人在家嗎?」
一進門就先把車鑰匙丟在門口的櫃子上,丹.溫徹斯特左顧右盼都沒看到人影。
「奇怪,大門明明沒鎖……。」
時間上,老爸應該在家才對,且至少在一樓,門才會沒鎖。
就算是高級住宅區,灣區的治安並不足以夜不閉戶。
任職於大型律師事務所的山姆,常常都加班至深夜,這幾週是因他手邊的案子都進入結案程序,回家的時間才規律許多。
即使如此──
一屁股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丹本來想看電視,卻連拿起遙控器的心情都沒有。
在學或是有女朋友在身邊時,還有許多事可分心,跟如今待業又單身的悶閒期截然不同。
預定要赴外地工作的準備都已打理好,就等派職令發佈,就算條件再好,畢竟要遠離家鄉,最初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若不是山姆大力鼓勵──
藍綠的眼眸暗澹下來。
一反一向不太管兒子學務雜事的積極,讓丹相當不安,加上一想到將與他拉開連這數年來莫名的疏離感都不及的莫大距離,光想像就胸口一陣緊。
一直告訴自己這跟賴不賴家無關,純粹是出於丟下家人的擔憂,事實上父親也確實沒有自己之外的任何親戚,就算身體狀況保持得很好,事業也一帆風順,到底已不是能隨心所欲的年紀了。
搔了搔頸後,丹站起身,想去拿水時,聽到後門傳來談話聲。
疑惑地從廚房探頭,從窗戶看到在後院談話的男女。
正夏的如今,已入夜的天色仍亮,大概是剛回家,除了領帶稍鬆開外,西裝都還穿得好好的山姆,跟一個打扮入時的豔麗女性在談笑。
女人的亮麗紅髮漂亮地攀在頭上,穩健的套裝款式與色系,揭示了想必也是司法相關的行業,跟拘謹的服裝相較之下,高跟鞋的跟則不自然的高,高得足以讓她跟高大的山姆可自然交談的地步。
「誰呀……?」
不記得有看過這個女人,丹端正的雙眉蹙起。
若是純公務往來的事務所女同事是遇過不少,像這樣在自家輕鬆談笑的還是第一個,喪偶後,就算有不少女性有意無意的接近,山姆從沒表現出興趣,只是一股腦地埋首於工作,就算已近五十,因天生的娃娃臉,他的外表依舊顯得年輕且快活。
自從有次在家舉辦報告的討論會後,就有女同學不只一個兩個三個的表示過對山姆的好感,丹就氣得不再帶任何女人,不管是女友還是純朋友回家了,事後還直罵她們想男人想瘋了,連老頭都不嫌棄。
「老女人,別打歪主意。」
屋外的兩人越談越高興,女人將身體挨近了笑得一臉天真的山姆,超過了同事該有的社交距離。
幾乎想拿掃把衝出去趕人時,兩人的交談也結束,女人似乎要離開了,轉身要走回屋前車道的瞬間,手臂被一拉。
「────!」
丹頓時睜大眼。
山姆拉住女人,深深地吻著她,她原先還驚訝的反應,馬上轉換為柔順的應合。
無法繼續旁觀下去,丹轉身退回起居室,粗魯地打開電視,直到腳步聲靠近為止。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將領帶解下,山姆好奇地問正在看購物頻道賣食物處理機的獨子。
「剛回來。」
「沒有其他預定的話,一起出去吃飯吧。」
「好。」
「那你等一下,我把衣服換掉。」
轉身要回房時,忽然被叫住。
「爸,剛那女人是誰?」
「喔,是地檢的書記官蘿拉.費茲,之前合作過好幾次。」
「她來我們家做什麼?」
「對街的房子不是要出售嗎,她來探探行情時順道來拜訪。」
「只是順道?」
「是啊。」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丹放棄了拐彎抹角。
「你什麼時候會在意你老頭這些事了。」
打趣帶過,想結束對話地再走上樓,因接下來的追問才又停下腳步。
「你是因為想跟她在一起,才打算把我趕出門嗎?」
山姆此刻才整個回身,正視問話的青年。
僵硬的表情流露不安,睜大的眼睛散發疑慮的光。
應該要上前抱住他告知沒這回事,或只是拍拍肩安撫也好,然而,山姆只是默默回視。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礙你們的事嗎!」
「不是那樣。你在家待得夠久了,也該出去見見世面。」
「那有必要把我趕到東岸去嗎!」
不禁大嚷出聲。也是悶了好久的疑問,條件差不多的工作機會有若干個,但父親從一開始就強烈建議最遠的這檔,就算條件再好也很反常。
「…………。」
「你果然是要把我趕走!為什麼?」
「…………。」
數年來的猜疑可能成真,丹的臉色越發蒼白。
「不只是這次!過去四年都是,你為什麼要那樣忽視我!我做了什麼?」
「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是你的嗎?至少告訴我原因吧!」
「沒辦法。」
蹣跚地往前走近,希望能得來父親的一點反應,只落得徒勞無功,在那還帶有少年般柔和的深沉面容上,籠罩著冰冷的拒絕。
體內彷彿傳來破碎聲,丹的嘴唇不住顫抖,咬緊牙一次,才又張嘴。
「好吧,既然你那麼不想看到我,那……」
盡力撐著眼,清楚地說。
「我這次去就不回來了,不再出現在你的眼前。」
淚水即將落下,要轉身跑出家門之時,從後被一把抱住。
「────!」
臉靠在久違的溫暖肩口,丹瞪大眼。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嗎?」
壓抑的呢喃在耳邊低聲響起。
「當然。」
「怎麼荒謬都是?無論後果會如何都是?」
「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好。」
「我忘了,你的個性就是這樣。」
輕笑的呼氣掃過耳際,有點癢癢的。
「丹,我沒有忽視你,只是沒辦法再正視你。」
「為什──」
將想高聲抗議的嘴按在肩頭,山姆再繼續說。
「因為你跟一個人長得越來越像,不,在這幾年已經是一模一樣的地步了。」
「媽嗎?」
對於理所當然的會錯意,搖搖頭將手鬆開,示意獨子回起居室,待兩人都坐定後,山姆開始述說起連亡妻都不知道的過往人生。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掉,滿溢血淚的故事才結束。
「……所以,你前半的人生都是在路上過的。」
原本還起疑,是想起父親身體上遍布的奇異傷疤,青年才生信。
「嗯,沒有家也沒有根,什麼都沒有,只是在一間接一間的旅館間流浪來去,在車上的時間還比在地面長。」
平板的語氣完全不帶有懷念。
「不會受不了嗎?」
「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是一定會。」
深吸一口氣,山姆初次提及先前刻意沒說的關鍵。
「可是,因為有迪恩在,所有的一切才變得可以忍受。」
「…………。」
「只要能待在他身邊,我願意拿現在的生活去交換在車上的日子。」
「因為你愛他?」
「對。」
「…………。」
答覆意外的簡潔。反而不知該如何接話。
將台燈的亮度再轉亮一格,山姆將視線移開片刻,才又正視還在消化資訊的獨子。
「他就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迂迴的說法讓丹愣了一下,腦袋瞬間歸納出的結論,讓臉色發白。
「該不會……。」
「?」
「我其實是他的小孩吧……。」
那樣一來,近年的冷淡就有跡可循了。
眼前頓時一黑,丹將身體往後一躺,癱在椅背上。
「你會那樣想是正常的,但你是我的孩子,毫無疑問。」
每天照鏡子就能輕易確認。
「那我怎麼會長得跟他一樣?」
「迪恩他……」
強忍住地閉上眼,山姆吐露隱沒數年的事實。
「他是我的哥哥。」
睜開的雙眼對上顏色一樣,只差多了一抹驚懼的瞳眸。
「爸…你跟他──」
「是同父同母的親生兄弟。」
蓋過已預知的質問,也無視掉還想追問的氣息。
「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又承受不了得不到的痛,才選擇離開他。」
「…………。」
似乎認為談話結束了,山姆站起身。
「他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原以為最大的苦惱在那時就結束了。」
「…………。」
「就是這樣了。」
閉口不再談,只是叮囑獨子要記得自行去吃晚餐後,山姆就上樓回房間了。
被丟在陰冷的起居室許久,丹才發現自己快喘不過氣。
*
走在度過四年的校區,一路上巧遇了不少熟識的同學或教授,丹只是舉手打招呼,沒有多作停留,也婉拒了不少邀約,一股作氣地往目的地前進,高照的豔陽更是加快他的腳步。
滿溢生氣與綠意的環境,是父親也曾度過數年的校園,剛入學時就曾想像過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穿梭在如今自己也同樣走著的路上,縱使並非在購物區的名店流連的富二代,也怎麼都想不到會是籠罩在一片黑暗與血腥的陰霾中。
思考著,已走進拱廊內的生活區,天棚一阻絕掉陽光,眼睛適應了一下,才看到滿佈商店與餐廳的米黃穿廊,走過負責受理學貸的銀行辦事處,抵達自從塵埃落定後就沒造訪過的事務所。
站在門前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才推門進去。
「還沒回來……?」
洗了臉準備要就寢,山姆留意家裡的聲息。靜悄悄的沒有其他人聲。
今天已歸宅得很晚,同住的獨子還更晚,至今尚未返家。這一個半月來都是這樣,起床要上班時,他還在睡,到自己要就寢的午夜,才躡手躡腳地回家。
就算丹是已成年的男人,身為父親一般還是會嘮叨個兩句的氣力,完全生不出。
──在躲我吧。
難免的,任何人都會是一樣的反應。
再重新設想過兒子的心境,就一陣沮喪,可以的話,一輩子都不想讓他知情,然而,一被那含著淚光的眼眸凝視,就不忍再矇騙下去,尤其是因自身的怯弱就更不應該。還好,他的派職令也差不多快來了,一旦分隔兩地,很多問題也能自然止息吧。
邊想著,下到清冷的一樓要做睡前的門窗檢查。
以原木與沉靜色系為主調的裝潢,以及仿古的傢俱與天井飾邊,都是逝去妻子的喜好。因成長過程使然,對家居擺設一點概念都沒有的山姆,從一開始就對這些瑣事沒什麼意見,只要有家的溫暖感就已足夠,二十幾年過去,大概是住習慣了,調性逐漸融進骨裡,偶爾追加的擺設也都維持固有風格。
確認過起居室與門廊,接著走進客廳關起透氣窗時,突然被叫住。
「爸。」
「──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沒多久,只是我剛待在廚房。」
盡力不表現出受驚嚇的模樣,山姆思考著那時自己可能在盥洗室,才會完全沒察覺。
將窗閂上好,呼了一口氣,想說些什麼時、
「爸,我跟人力仲介退掉東岸的工作了。」
「什麼!」
猛然轉過身,面對冷靜宣言的青年,他的外套與長褲表面都罩著濕冷夜氣。
「你在想什麼!不是都決定好了嗎!」
「我一開始就認為太遠。再說,薪資條件再好,那一區的消費水準跟房租都高的很離譜,加加減減後的利點所剩不多。」
「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吧!」
就算不論這陣子的烏煙瘴氣,也著實氣到了。
「有需要嗎,反正你只想把我趕得越遠越好,跟你商量的結果,最後我可能得去安克拉治。」
自嘲地輕笑一聲,丹挑挑眉,露出無所謂的表情。
熟悉了一輩子的態勢,讓山姆的胸口一緊,即使如此,還是強打起做父親的威嚴。
「好吧,反正你是個成年人了,隨便你。那有決定替代的方案嗎?」
「有。」
「是哪個?」
達拉斯?鳳凰城?
「奧克蘭。」
「…………哪個奧克蘭?」
「過橋那個。」
頭突然痛起來,抬手揉了一陣子額際,才脫力地開口。
「丹……你為什麼…你應該也很想遠離這的不是嗎?」
「不會啊,而且奧克蘭那檔的條件本來就好之外,車程只有四十分鐘,正常考量下都該選它。」
「我不是說這些。」
「…………。」
「而是,在知道那麼多後,你怎麼能在家裡待得下去……。」
一般人應該第二天就捲行李逃了。
「爸,我想再確認一件事。」
沒有正面回答,青年只是平靜地改口問。
「你跟費茲書記官之間還有什麼嗎?」
「蘿拉?沒有,原本就只是試著交往看看,不太合就自然消滅了。」
草率地應付過去,山姆心急地想再回到原先話題的一抬起頭,才發現丹靠得異常近,外衣帶的冷涼外氣颼颼襲上。已近夏尾的灣區夜晚已凍如初冬正午,反射性地擔心起他衣服有無穿夠,會否著涼時,硬冷的袖子繞過頸後,更為冰寒的雙唇親吻而來。
凍在原地,山姆只是任憑那失溫的唇片掠奪走體溫,直到貼合的硬冷恢復為柔暖,吐出一口熱氣,掃過下巴,神經才整個又作用。
「丹─────────!」
左鄰右舍想必都清楚耳聞的狂吼,瞬間爆發。
「你這死孩子在發什麼神經!是不是又嗑了藥?如果是,這次我可要揍扁你!」
想把貼近的身體推開,觀察他瞳孔的變化,繞過脖子的力道只是死命攀緊。
完全知覺不到髮絲與呼息在頸間繚繞的感觸,山姆只是鐵著臉,全心履行為人父母在這種局勢下該有的反應。
「……爸,我愛你。」
「別想打迷糊仗!不要死攀著我──!」
隨便應答著,拚命想解開繞過頭部的頑強手臂,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成功。
抓住丹的兩手腕,仔細地觀察他的雙眼,瞳孔反應都相當正常,沒有因藥力所致的異樣。
稍鬆一口氣地放開力道,執著的雙臂又繞回原處抱住不放,頭也順勢靠到肩口。
「你喝醉了嗎?」
縱然沒有酒味,還是不得不問。行徑也著實跟醉鬼沒兩樣。
「沒有,我沒喝酒,這陣子都沒喝。」
清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時山姆才冷靜下來。
「沒喝?那你每天晚上在外面摸那麼晚是在做什麼?」
輕笑的呼息掃過耳際。
「跟女人鬼混……每天都不同人。」
「……只要防護措施做好,我沒意見。」
不曉得該說啥,山姆只有輕拍著扶住的渾厚背部,不著邊際地應答。
「去他的套子。」
「什麼!」
難以置信的宣言讓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又冒起,眼看又要發作。
「反正我都硬不起來。」
平淡的表白打斷激情。
「────!」
「再辣的女人都沒用。」
「需要看醫生嗎?」
考量或許是這陣子的壓力使然,擔憂地一提議,靠在頸間的頭搖了搖。
「不需要。」
「可是,你這樣……」
到自己這年紀已不覺得性欲有那麼重要,但對於還年輕的他而言,該是很氣惱跟憂煩的問題才是。
「不用擔心,還有一種情況硬得起來。」
「?」
「想著你的時候。」
「────!」
如果叫得出聲,屋頂恐怕當場就會掀掉。
無視自己的驚慌反應,抱住頭的強勁手臂收得更緊之外,身體也比先前要貼得更密,不停吐散熱氣的雙唇貼住耳下,雖說他小時候也常將臉貼在這,但絕不會有如今的一連串吸吻動作。
「丹!你等在這,我馬上回來!」
山姆想脫身去拿有備無患的聖水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小十字架。
「不用麻煩了,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將帶著的母親遺物亮出來,丹促狹地笑答。
「不是惡魔也不是妖怪的傑作,就只是我。」
「────!」
更糟。第一次知道有比惡魔附身更糟的狀況,山姆眼前一陣昏花,癱軟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盡力想讓思緒沉澱,其間青年只是靜靜地等在一旁。
過了半晌,嘶啞的嗓音才顫巍巍地問。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不重要。」
「我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你說你愛上你哥哥,而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那天開始。」
「…………。」
已完全可確定是老天的懲罰,就算不用鏡子,都知道自己瞬間老了十歲,山姆掩住臉。
「你不要覺得是你的錯。」
蹲在身前的氣息相當平靜。
「怎麼不是我的錯……」
「你以為這種感情是給一說,一天之內就生得出來的嗎。」
「…………。」
「那天聽完後,你以為我很害怕或厭惡吧。」
「…………。」
「我也以為是,可是,不對。」
流暢的嗓音初次顫抖。
「那時我感覺到的…是狂喜,是終於解脫的狂喜……。」
「…………!」
「終於不用再掩飾不用再逃避去愛你的狂喜……從什麼時候開始不重要,我想這已經很久了,比我所能想像的都久……。」
「……不成。」
「哪裡不成?你不就──」
「迪恩是哥哥,我們是父子,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血緣的濃度不同嗎!你們的血緣不就深到生出來的小孩跟他長得完全一樣嗎!」
突來的激情,讓山姆疲憊至極的雙眼抬起。
「你之所以想把我趕出家門,不就是怕會忍不住對我發情嗎!」
「不要說了!」
「我一定要說!因為我對你也是一樣!這一個多月來都是這樣!還越來越嚴重,到跟女人都不行的地步!」
「…………!」
不想再聽再談,山姆迅速起身想遠離這一切是非,卻從後被牢牢抱住。
他從小就有的習慣,初次讓背脊發緊。
「爸,就算你沒辦法接受,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拜託,至少記得這點……。」
「…………。」
沒有回答,只是將在身前交纏的手小心解開,年長的男人默默地上樓,關起房門。
一次都無法回頭。
【Warning】此回含重度成人內容,而且配對是此篇中的『DxS』,對,您沒看錯,總之不喜者請慎入,謝謝。
「今天我休假,你忘了嗎。怎麼,遇到問題了?」
將無線電話夾在頸間,丹一邊應付話筒另一頭的同事,一邊撿起丟在客廳的毛巾毯,拋進左手提著的洗衣籃。
就職半年才請得的年假第一天,一早電話就接個沒完,友人的邀約之外,來自職場的詢問與確認電話也不少。就算還是新人,由於參與的研發案各個環節都緊密相扣,有些共事的技術員一遇上問題,直接就一通電話過來。
耐心地回答自己負責部分的細節,將廚房的毛巾也丟進籃中,一路登上二樓,收拾房中堆了幾天的髒衣,再繞到主臥房,迎面撞上正好要走出房的山姆。
「丹?你要做什麼?」
一面講著電話,青年舉起手中的洗衣籃示意後,直接進房,收集臥房與衛浴的換洗衣物。
原先還想等他講完,從內容判斷應該還需一段時間,只是趁午休繞回家拿東西的山姆,並沒那麼多空閒可耗費,只有先行離開,準備回事務所。
這半年來,彷彿那夜的對話從沒發生過一般,一切都歸於平靜。
剛開始,氣氛是僵硬了數天,由於山姆死命不去碰觸那個話題,加上丹甫開始就職的慌亂與忙碌使然,相處的時間變少,轉眼間幾個月過去,就自然地達成一個平衡。
多少對現況鬆了一口氣,也終於能將刻意全投進工作的氣力再移一些回家務了,山姆心想著,經過兒子的房間時,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藍與灰綠為基調的房內,除了電腦與終端機那一區因機材與管線而免不了凌亂之外,其他擺設如床與櫃子都整理得很乾淨且井然有序,沒有一般工程師慣有的邋遢習性。
桌上的電腦突然發出嗶嗶聲,螢幕跑過一連串資料與數據,似乎正在處理著什麼程式。
山姆不禁對那光景發愣,完全不知他這方面的才能遺傳自誰,不管是自己還是逝去的妻子擅長的都是文科,卻生出一個理工腦袋的小孩,一旦談及彼此的專業都是對牛彈琴,才會一向不去插手他的學務雜事。
──不曉得是否遺傳自迪恩。
對這猜想黯然地笑了一下。不愛唸書的大哥,意外地相當擅長於電機類的技術,即使說是熱愛也不為過,若成長過程中有足夠的資源與背景,不難想像他會一股腦地熱衷於其中,才會認為丹或許這方面是像他。
──如今再怎麼想都是白搭,反正他從沒有過機會。
漫不經心地自嘲,山姆出了大門,將直接靠在車道邊的車開出社區,在碰上第一個路標時,才發現忘了東西。
「我的眼鏡……」
近視度數還沒重得不戴不能生活,但開車時還是需要,縱使事務所還有備用眼鏡,考量到如今折返的麻煩與一路瞇著眼上路的風險,就還是死心地打方向燈迴轉。
再將車停回門口,回想著剛順手將眼鏡擺到了哪,山姆走進家門。
在一樓並沒找著,可能是放在臥房,直接踩上鋪著地毯的樓梯,從半開的房門知道丹還在裡頭,想出聲叫他幫忙找時,映入眼簾的景像,讓話卡在嘴裡。
洗衣籃放在跟前的地上,青年雙手捧著一件衣物,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將鼻子埋在其中深深嗅著。
馬上知道那是早上換下的睡衣,山姆的臉頓時發熱,若不是目睹接下來的變化,可能會惱羞成怒地數落也說不定。
或許是聞夠了,乾脆地將衣物丟回籃中,略微俯下的端正側臉,只是無神地凝視前方,紋風不動。
「────!」
一瞬間,諸多回憶如野火般燒過腦海,眼前燃起紅光,山姆憑著僅存的意志力轉身,急速離開二樓,離開房子。
在上高速公路前的匝道,才將車停在無人煙的路邊,頭靠在儀表板上,雙手緊抓著胸口。
拚命抑制住漫開的烈燄。
從後車廂拿出送洗好的衣服,丹留意到房子的窗戶都一片黑,將車遙控上鎖後,掏出大門的鑰匙。
「怎麼沒鎖?」
鑰匙轉不過半圈就到底,門應聲開啟。
抓了抓頭,心想出門前明明有上鎖,一進室內,一片沒開燈的灰暗,若不是外頭天色還大亮,真會懷疑是遭了小偷。
將成排衣服披在客廳的沙發椅背上,打開通往車庫的連接門一探頭,確認家裡的另一輛車安穩停在其中,才鬆下一口氣。
「他已經回家了?」
豎起耳朵,還是一片靜寂,這時才想起哪裡不對,若從車庫的連接門進房,大門應該還是上鎖的才對。越想越不解,丹直接跑上二樓,從半開的主臥室門探頭。
「爸,你在嗎?」
窗外的天光照出蜷臥在床罩上的修長身體,睡得很熟,沒被吵醒也沒一點動靜。
一接近就襲上一股濃重酒味,丹不禁蹙眉。
從現在尚早的時刻來判斷,會喝成這地步,幾乎可確定是從下午,也就是上班時間就開始才有可能。或許是將車開回家後,再雇計程車去應酬,可是中午明明已回過家一次再出門,整個過程怎麼想都迂迴的太不自然了。
除了外套跟領帶丟在一旁的椅子上之外,山姆的襯衫與西裝褲還都穿得好好,平時整齊後梳的瀏海,如今整個散下蓋住額頭,臉部線條柔和舒展開,酒氣淺而規律地從微啟的嘴吐出,簡直像是被灌醉的糊塗新鮮人。
觀察著比平素更顯孩子氣的細緻五官一會兒,丹安靜地坐到他身邊的床緣,輕梳著夾雜越來越多灰髮的褐色髮絲。只是輕微的舉動,多少足以紓解心口的煩悶。
想親吻那發紅的唇,一俯身靠近,快觸及的瞬間就停住,鼻腔吸進襲上的酒氣一會兒,要退開時、
「你為什麼停?」
與自己同色的眼眸清醒地直視而來。
因被逮個正著而抽了一口氣,丹露出挖苦的笑容。
「這問題不該是你問的吧,爸……。」
「怎麼說?」
用手撥起整個散下的瀏海,忍受酒精引起的頭痛,山姆呻吟著從床上坐起身,繼續追問。
「什麼怎麼說,難道你會希望我偷吻你嗎?」
「當然不。」
「那你為什麼那樣問,好像很期待一樣!」
明明就不可能!
無視針對而來的控訴,靠住床頭板,再抱著頭悶哼了一會兒,山姆以問題代替回答。
「丹,你這半年來有跟任何人交往……有跟任何人上床嗎?」
「────!」
沒來由的質問,讓青年的臉瞬間漲紅。
「這跟你沒關吧!我已經廿三了!沒必要回答爸媽這種問題!」
「…………。」
已經得到了回答,山姆沉痛地闔起眼,深深喘進了一口氣,將臉埋進手裡。
「你這樣……」
「怎樣?我跟誰上床有礙到你嗎!」
「簡直就是……」
「你別想隨便把我打發給任何一個人就算了!」
「簡直跟我當時一模一樣。」
明知道大錯特錯卻怎麼都無法停止,只知道絕對不能失控。
為了要攔住瞬間即可燒燬一切的火海,胸口的無底洞不停燒大,一旦撐過極限,等在後頭的只有徹底毀滅,才在那之前就離去。
再深吸一口氣,將手肘靠在彎起的膝頭上撐著臉,山姆捎去一個眼神。
「那樣的心情,如今你也嚐到了嗎……。」
「────!」
還想反駁的丹,因那視線的深不見底而噤聲。
沉默籠罩了整個空間片刻,未隨年紀而改變的輕柔嗓音清晰地響起。
「丹,我愛的是迪恩,不是你,你只是長得像他。」
「這我一開始就知道了。」
「如果這樣你也無所謂,那就過來吧,我不想讓你有跟我一樣的遭遇。」
「我不要你的同情!」
瞬間冒出的怒氣直撲而來。
連這點都一樣,山姆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窗外的白亮夜色,初次覺得這緯度的氣候特色那麼惱人。
「過來吧。」
伸手將還一臉難以置信的男人拉進床,再補充一句。
「還有,過程中你若敢叫我爸,就等著被狠狠修理。」
猶豫不決的雙手,在身下傳來第一聲湛含情欲的嘆息後,才整個柔順起來,掌面貼服線條仍俐落的緊實身軀,來回摩挲起伏的肌肉與骨頭。嘴裡吞進更多呻吟後,再貪婪地吸食著發紅的薄唇,帶酒氣的口腔讓腦中一陣飄飄然,丹將身體下滑,愛咬著橫膈處的柔軟表皮,將手伸向他的膝後,毫無預警地將腿抱起分開,好嵌進自身。
「你在做什麼!」
「做愛。」
想盡力維持住理性的嚷嚷,輕而易舉地就被呼攏過,山姆只有咬著牙,拚命忍住不出手巴這小子頭的衝動。
一反開頭褪去衣物時的笨拙與遲疑,在掌握住節奏與步調後,青年就以極度的熟練與情熱,迅速將懷中的裸身加溫至沸點,從在胸前一下就找著柔軟肌肉與突起的揉捏,還有控制交纏四肢的流暢動作,可窺見其豐富的性經驗。
山姆不禁回想起丹曾帶給自己見過的年輕女孩們,名單還不短,也知道就算不是認真交往,他也能輕易勾引到各種床伴。
久遠之前的懷念身影又浮現腦海,跟如今的感嘆不同,那時激起的是心口的撕裂痛。
「你不要想東想西。」
「嗯?」
從深沉的思緒中一浮上,明亮的眼眸瞪視而來。
「就算你是我爸,也該有點起碼的床上禮貌吧。」
「丹。」
「我沒有直接叫你!這樣不算吧!」
察覺山姆語氣中的險惡,只有趕緊解釋,就算已不是小孩,還是怕被修理。
「專心點好嗎,還是,你確實只是同情我……?」
「抱歉……。」
垂下的眉毛與黯淡的眼神,與兒時失望的表情完全無異,山姆忍不住伸手,將他的頭拉近,輕吸了一下微啟的飽滿雙唇。氣味雖不同,柔軟度與輪廓跟記憶中的完全一樣,想再迎上去時,陌生的主動回吻蓋過先前的回憶。
還帶有疑惑地回應著強勢的吸吮時,兩腳從膝後被撈起,身體不禁一震。
對迪恩的性幻想中,是有這一面沒錯,可是心裡一直都更想要他,連最強烈的欲望都沒實現過,自然輪不到其他面。
擔心又被發現心不在焉,只有伸手將男人的頭再抱得更緊,全心沉醉於口腔的官能,直到性器被抓住為止。眼睛不由得睜大,想出聲制止時,貼附的雙唇只是吸得更緊,敲打他肩與背的輕微攻擊也被徹底無視。
就算已不年輕,在被靈巧的套弄幾次後,還是發硬至作痛的地步,此時封住嘴的雙唇才移開,劇烈的喘息聲洴裂進大氣,才發現不知多久沒那麼興奮了,死命不去碰的禁忌一打破,放出了最強效的引爆劑。
喘不過氣地懷疑是心臟出了問題,從背部往下滑進後孔的手只是惡化那猜疑。
幾乎快忘掉一開始的承諾,山姆打算要制止時,急迫的嗓音無助地道歉。
「對不起…你忍一下……拜託……」
些微汗溼的手指想往緊閉的腔道伸進,自然遇上了莫大的障礙。
顧不了私處的疼痛,山姆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注意力。
終於暗了些的天光中,情欲與理性拮抗著的精悍容貌滲滿細汗,紮實的健壯身體因喘息而起伏,抵住自己腹部的硬塊尖端也已微濕。──夢寐以求卻從未見過的他。
明知不是亡魂,還是禁不住呆望著,幾乎忽視掉想莽撞侵入體內的手指。幾乎──
「丹!」
終於忍受不了的叫出聲。
「怎…怎麼?」
「嬰兒油或橄欖油都好,去拿!」
「可是,我已經──」
「廢話少說,快去!」
毫不客氣地將年幼許多的男人踢下床,目送他套上褲子去找東西的背影,又大力喘了幾次氣後,開始犯嘀咕。
「呆子,那樣硬上是會出人命的……。」
同時也對他並沒這方面經驗的事實而鬆了一口氣。就算都終於未遂,在路上的那段日子,兄弟倆都不只一次的被男人騷擾且差點侵犯過。
甩了甩頭,想趕跑那些惡劣回憶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找著潤滑油的丹已回到床上。
瞪了他一眼,山姆還是馬上躺平彎起腳,讓濕滑的手侵入,雖然過程慌亂了點,最後依然有順利讓脹大的器官埋進。
「…………!」
腳以不自然的角度折起,再給沉重的身體一壓,全身關節都嘎吱作響,心裡又開始咒罵起年齡,沒多久就完全無法分心。
在身上規律動著的青壯身體,衝撞的力量強勁且執著,別說是理性,連內臟都快承受不住。
整個頭發燙,除了重合處的摩擦快感外,直接施加於性器的最後刺激,讓山姆達到高潮。
隨著一聲壓抑的悶叫,漫開在兩人間的濕黏質感,只讓丹的動作稍停片刻。
已一半脫力,山姆只是茫然感受著體內持續的侵入行為,半開的眼連耳邊一直送來禁止的稱呼都沒眨一下,直到腔壁感受到他解放出的熱潮時,才呻吟了一聲。
劇烈的粗喘過了片刻才平息下來,原以為要抽出的肉塊,緩緩滑動幾次後,轉眼間又恢復先前的質量與熱度。
只是皺起眉,並沒特別意外,年長的男人已打算縱使無法奉陪,還是會盡力去抱緊懷中的身體。
【Warning】此回含重度成人內容,而且配對是『SxD』,您還是沒看錯,跟上回不同。也是不喜者請慎入,謝謝。
「鑑識報告去哪了……?在這…我看看……」
將案件相關的報告與文書都攤開在書桌上,山姆站起身,依資料用上的前後次序而一件件的審視,思考開庭陳述與答辯所需的要件。
經手了數月的案子終於要開審,就算因屬於典型的旁證案件,也就是幾乎都構築在間接證據上的性質,應該相當容易就搞定,還是不敢大意。
再將最關鍵的鑑識結果與程序報告拿起,除了間接證據本身就較複雜,運用時較易引起爭議之外,這案子的鑑識過程也頻傳失誤,數個關鍵檢體沒有按照正常程序處理,導致檢驗結果有失公允。這部分因涉及若干人員與機構,有必要再仔細確認一次細節。
將滿是血淋淋圖文的資料夾翻開,在書房裡來回跺步,專心讀著,連身後傳來呼喚都置之不理。
「爸,你在忙嗎?」
「嗯。」
除了程序上的漏洞外,關鍵檢體的遺失也顯示了造假與栽贓的可能性,但若過於強調這部分,又會引起不必要的喧然大波。思考著各個要素所應拿捏的比重,腦中快速分析起檢方可能會採的策略時、
「我明天一早要出庭。」
冷冷地將話丟向從正面摟住自己的青年,順勢將被他擋住的資料夾拿高好閱讀。
「我知道。」
「知道就別煩我。」
「一下子就好。」
將臉枕在領口敞開的鎖骨之間,丹悻倖然地繼續嘀咕。
「你準備這案子的期間,我都沒打擾你,這樣不為過吧。」
「…………。」
檢方八成會緊抓著結果確鑿的幾個證據不放,只要這部分說服得了陪審團,就大勢已去。模擬可能發生的劣勢與應對方法時,喉下一陣癢癢的吸痛。
「丹,走開。」
「不要。」
因案情分析需要專心,山姆極力想冷靜下來,怒火還是失控的燃起。並不想態度那麼險惡,但這幾個月來,溫情與慈愛已完全派不上用場,還在喉間接連吸吻的動作就是最大證明。
「我再說最後一次,給、我、滾、開。」
「…………。」
再吸了一次已氣得顫抖的喉頭,青年不情願地移開身體,開始抱怨。
「我好想你。」
「在說什麼傻話,我們每天不都見得到面。」
不以為然地哼笑一聲,山姆移身到書桌前,眼睛直盯文件上的採證人員名單,拿起馬克杯啜了一口咖啡。
「我想的是床上的你。」
咖啡沒當場噴出來,純粹是因傻住。嘆了一口氣,將文件與杯子都放下,眼鏡也摘掉,終於正視一臉落寞的男人。
「抱歉,可是,我現在完全沒有討論這檔事的心情,再等幾天好嗎?」
「我知道……。」
簡直就像是小時侯本來要帶他出門玩而不得不爽約時的答辯情景,只是如今的情況要棘手十倍,不,百倍都不止。直視而來的大眼眸,就算沒有如今的關係,都常引起一陣心悸,更不用說是整個表情搭配起來的衝擊。
握住拳,忍住想上前安撫的衝動,山姆盡可能穩重地催促著。
「快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不是嗎。」
「別把我當小孩。」
額頭上接到一個輕吻,丹不滿地抗議,表情還是明亮了些。
送走了依依不捨的青年,待書房只剩下自己一人,終於全神貫注地將所需的出庭說辭都準備好後,已是深更半夜。
眼睛與脖子都一陣痠痛,熄了燈,山姆回房就寢,一躺下,背筋頓時拉到,不禁悶哼,將身體換成側躺。
瞭解這完全是年齡因素,而非不適切的過度運動所致,就禁不住嘆氣。
為了手上這案子,約有一個半月又回到了獨睡的日子,要不然在那之前,在床上的時間常常都被任性的獨子所佔據,就算他也過了漫無盡頭發情的年紀,且隨經驗增加,已不太有痛得想開罵的時候,一週一至兩次的求愛依然很累人。
縱然一開始就有覺悟,罪惡感與疑慮還是不停茲生,然而,比起這些,更擔憂的是──
「會有停止的一天嗎……」
不知是該問自己,還是問他。
從法院大樓的後門出來,小心地不引起注意,山姆急速往停車場走去。
大門口都是關切的記者與媒體,一點都不想應付他們,只有出此下策,反正事務所的發言人會負起公關責任。
灑在身上的午後陽光,已沒有第一天開庭時的灼熱,吹過的風也開始帶有晚秋的冰寒。
為期兩個月的纏訟,案子終於勝訴的如今,於公方面雖然鬆了一口氣,於私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一定是那傢伙幹的。
被控謀殺三個小孩,最後因技術問題而破天荒獲判無罪的當事人,無論怎麼看都絕非無辜,就算已沒有精神感應能力,山姆都可確定事務所中的所有同事都是同一個想法,當然沒人會將這種議題掛在嘴上,該有的職業道德與尊嚴還是有。只是,就連在陪審團裁決無罪的瞬間,事務所發言人都只露出微妙的解脫表情,而非勝訴時一向的得意洋洋。
明知是錯的事,還是得優先以他人的利益為利益,原先就是這行的本質,也是為了鞏固司法正義。只是,維護正義的努力,是否足以平衡公理的天秤……這或許是永遠無解的矛盾吧。
上了車,思考接下來的行動,一回事務所想必會直接被拉進慶功宴吧,除此之外,並沒有特別要緊的事務要處理,山姆拿起手機,簡短告假後,就直接踏上歸途。
從車庫前車頭向外的四輪驅動車,知道丹已回家,才歪頭想了一下他今天的計劃。
「是公司定期健檢還是定期消毒?」
聽時因心不在焉,只記得他只需上半天班,山姆不禁對這陣子的忽視而自責不已。
案子既然已解決,晚餐時順道慶祝也好。
思考著哪家餐廳較適當時,進門就輕快地登上二樓,要報告一聲勝訴的消息。
「丹,案子搞定──」
「嘎啊,爸,你怎麼回來了──!」
直接打開兒子的房門,看到他急忙從床上起身,手忙腳亂的驚恐模樣。
「你怎麼大白天就在睡覺?生病了嗎?」
「不,只是有點睏,反正下午也沒事……。」
不自然發紅的臉,加上用毯子胡亂蓋住的下半身。山姆還在疑惑時,發現他還穿著外出服的黑色素面襯衫,前襟整個敞開。
「丹,你──」
「我在打手槍,我承認,拜託你不要追問。」
低下的臉更紅了,讓飽含男人味的精悍容貌柔和許多。
「我以為你這陣子還是會很忙,乾脆自己來……。」
「這些日子都是這樣嗎?」
幾乎都要季節交替的長時間。
「要不然呢,難不成你認為我還會去找女人嗎?」
「如果確實需要的話……。」
嗤之以鼻地哼答了一聲,丹抬手理了理些微紊亂的髮絲。
「我只對你硬得起來,你忘了嗎。」
「…………。」
「很呆吧,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樣。」
「丹……。」
「可是,我就只想要你,別人都不行,連幻想時也是。」
數個月來的迷惘頓時湧上,揉了揉眼,青年無力地繼續說。
「我知道你不是很熱中,也很累,事後都睡得好死。可是,我沒辦法控制自己……」
「…………。」
「難怪你想趕我出門。」
「…………。」
「就這樣了,爸,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就好。」
背過身,眺望著窗外的景色,丹平靜地說。
「你這傻子,順序搞錯了。」
「嗯?」
氣息沒遠離反而更接近,青年不解地偏過頭,剛好迎上一個吻。
「你忘了,當初要趕你出門的理由──」
是以防我會忍不住這樣做。山姆小聲補充,將手搭上垂下的雙肩。
肩膀上的力量不強卻很堅定,丹整個人被推回了床上,眨著眼想瞭解狀況時,溫暖的重量已不知不覺地蓋上身。
「爸?」
「不是告訴你,這種時候不要叫我爸。」
「────!」
俯身再親吻了一次因驚訝而微張的唇,山姆第一次主動探入,撈起還僵直的舌尖時,馬上就得來強烈的需索回應。
繞過肩的手跟口腔一樣,丹像是想緊抓住什麼似的急切不已,嘴角漫出的唾液流下側臉。
接吻的同時,山姆將他下半身纏繞的毛毯撥開,敞開的黑襯衫下什麼都沒穿,無視還想繼續深吻的希求動作,身體下移,讓發顫的赤裸雙腿跨在自己肩上,雙唇直接含住半勃的性器。
「嘎!」
因沒預期的狀況而爆出的驚聲怪叫,馬上就被呻吟給取代,除了口舌的吸啜外,從根部到後頭柔軟器官的來回按摩,更是讓神經燒灼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尖端被輕咬的瞬間,熱流毫不猶豫地濺出,失控得毫無自覺,喘了一會兒後,丹才知覺已解放了一次,體液並沒被吞進,只是順著性器流下,腦筋還在釐清狀況時,後孔被按開的感觸又激起一次驚叫。
「爸──!爸……」
「不要叫我爸!你要我講幾次!」
「可是……」
「我盡量不弄痛你。……至少會比你高明。」
惱羞成怒地蹙起眉,山姆引導黏稠的液體流滿緊閉的穴口,手指才小心地朝中探入,只是一支都很勉強,環繞的肌肉也緊繃得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只有扶起青年已柔軟下的性器,再含在嘴裡。
「等一下!為什──」
沒有回話,只是專心於再挑起他的肉欲,有技巧地吸過幾次後,年輕的身體沒多久就再度反應,抱著自己後頭的手勁也越來越急切,感覺嘴裡的器官又硬如石,才動起伸進他體內的手指,這次就柔軟多了,撐開後,再順勢加進第二第三支時,呻吟的音階逐漸拉高,腰也開始蠢動。
自身也相當興奮,還是可以氣定神閒地盡心挑逗,從纏繞手指的肌肉收縮,知道他又快不行了,確認起見,山姆拉起身體,靠近燒紅的耳邊低聲問。
「丹,你覺得你可以再射幾次?」
「為…什麼……問……?」
光是喘出有意義的字句,就費盡氣力。
「我沒辦法像你這樣賣力,總是得估一下。」
「────!」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
一問一答之間,腔道內的手指不停歇地來回滑動,想跟著動的腰被牢牢固定住,悶積的強烈快感讓丹已然快失神,也不禁懷疑他過度從容的刁難,是為了報復這幾個月以來的遭遇。
「拜託…爸……拜託你………」
只有使出殺手鐧。
「…………。」
「爸…拜託…上我…………」
「你這孩子……」
「快點…上我…………」
發愣的氣息並沒被情欲取代,丹不禁絕望地闔起眼,淚水自眼角滑落時,兩腳又被抬起,跨上厚實的肩,手指退出後的空洞即刻被火熱的硬塊所佔據。
「────!」
「不會痛吧。」
已按摩得柔軟不已的肉壁,饑渴地纏上侵入的異物,完全沒有痛覺介入的空間。
隨著體內接連的衝擊與摩擦,快感一波一波襲上,嘴裡只發得出高頻的叫聲,腦中盡是熱氣與模糊的影像,視覺也一點作用都沒有,要不然丹就可目睹山姆如同小孩得到夢寐以求禮物般,無邪的滿足表情。
「怎麼連這種情況,我都會睡到現在……。」
睜開眼,從窗外天色與生理時鐘知道已然是半夜,山姆瞪著不熟悉的天花板嘀咕。
單方面被折騰得要虛脫的情事後,昏睡得不醒人事是應該的,沒想到連身為主動的立場,依然疲憊得不能自持,就連胸前的溫暖重量都是負擔。
拂過頸間的鼻息規律且深,然而,即使熟睡,他緊抱而來的力道相當實在,挨蹭的腳纏得死緊,好像知道若一放鬆就會被推開一樣,貼在肩口的頭也很舒服似地不時來回摩挲。
同樣的人,同樣的動作,截然不同的年紀與狀況。
山姆拉起滑落的毛毯,蓋住獨子起伏分明的裸背,順手梳理他雜亂的短髮。
結果,還是抵抗不了誘惑。
掌面從髮際順著臉頰,滑向粗糙的下巴,懷念的感觸讓胸口一緊,托起他的臉,想看得更清楚些。
街燈透進窗玻的微弱光線中,形狀優美的鼻樑落下紫色的陰影,雙眉與眼睫描繪柔和的弧度,飽滿的雙唇呼出暖熱的氣息。
如果不是這樣的關係,這張臉只會帶來痛苦,也確實不會想再看到他。就算悖德,或許對丹與自己的人生而言,這並不是最差的選擇。只是,一旦死去,等在另一個世界的迪恩一定會毫不客氣地飛來一拳,尾隨著夾雜所有骯髒字眼的痛罵。
對這念頭笑了一下,因躺枕的振動,青年不滿地悶哼一聲,抱得更緊之外,頭也往溫暖的頸間埋得更深,嘴跟鼻子都牢牢貼在肌膚上。
「這小子……」
怎麼會那麼愛撒嬌!數個月來最不適應的就是這改變,呼了一口氣,山姆脫力地翻了翻白眼。縱使原先的父子關係就不差,也絕對稱不上親暱,如今沒預料到的黏人與撒嬌才會那麼讓人措手不及,情事後不用說,日常生活也這樣,才會好言好語沒用,全得改用數落。
──這到底是像誰呢……。
可確定不是迪恩,腦中漫不經心地閃過他的諸多回憶與影像。
眼眶頓時一熱。
閉上眼想再睡下時,已來不及。
淚水接連流下,就連將臉埋進肩口的柔軟髮絲中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