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vate Emotion ~ 私人情感
如果只看吃東西的德性,這傢伙根本只是個邋遢的混蛋。
瞪視眼前杯盤狼籍的光景,山姆暗自下結論。
就算因橫越沿鳥不生蛋的玉米田區而空腹八小時好了,自己也不可能把沾了Tabasco的薯條跟起士蛋糕這兩樣衝突頻傳的東西一起塞進嘴裡,更不用說用啤酒猛把猶太圈餅沖下肚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噎死在喉頭十次都不止。路過的女侍見狀,也忍不住吃吃偷笑。
狼吞虎嚥可以美其名為豪邁,如果你不是坐在特等席觀賞的話。
「怎麼?你不吃嗎?」
盤底快朝天的迪恩,看著對面還九分滿的餐盤問。
「……一半分你好了。」
把吃得下的部分裝到麵包盤,山姆乾脆地把餐盤往前一推、
「好吧,反正你也發育過頭了……。」
也很乾脆地被接收。
無視眼前的反胃光景,山姆全心集中在食物上,還沒吃完,同伴已飽餐完畢,開始跟女侍調笑了,用啤酒把最後一口食物沖下時,他微瞇眼笑著的側面也映入眼簾。
「我也結束了,上路吧。」
將空瓶扣在桌上,山姆從雅座上起身,險些撞上吊燈。
「急什麼,反正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我們不是來玩的!」
「好啦好啦。」
心不在焉地回話著,迪恩接過女侍與收據一同遞來的紙條。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電話號碼,山姆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朝外走去。
「喂!山米,不要走那麼快!」
「…………。」
出了熟食店門外快二十公尺,才被追上。
「你在趕什麼呀!」
「發狂的農夫、數十年前的兇宅、橫死在那的女屍,這幾個字眼有沒喚起你的記憶?」
「唉,那檔事呀,不過只是網路上的傳言,你也知道這種垃圾有多少……。」
回到這幾天爭論不休的話題上,迪恩將手插在外套口袋,一副興味索然的模樣。
網路雖然讓資訊流通更為方便,也相對地大大提升謠言與造假的擴散速度,過去靠著口耳相傳的傳說,多少有著一定的可信度才能流傳千里,不同於如今只要在家動動手指,大小屁事就能鬧得滿城風雨的亂象。
「瘋老頭殺了女兒後自殺,在故居作祟來訪的人類,這種情況我們過去不也遇過很多嗎?」
堅信其中大有文章的山姆反駁。
「是沒錯,可是再怎麼荒唐的傳言都有它的歷史,就這檔事只有近年的資料,之前的紀錄就像斷頭一樣,怎麼都查不到,根據過去的經驗,道聽途說的可能性居多。」
「也有可能是資料還在書面上,尚未電腦建檔,才需要到當地實際走一趟。」
「……所以我們才在這不是嗎。」
高舉雙手,表示認輸,走到車前,瞥了一眼過午的天色,迪恩開始抱怨還有一段漫漫長路要打發。
「你剛不是說就快到了嗎……。」
「少囉唆,快上車吧。」
結果,沒想到一路上打發無聊的解悶方案,演變成了久違的兄弟惡鬥。
*
──真的只是假造的謠言嗎……。
身體擦乾後,將毛巾繫在腰部,對著鏡子刮起臉,山姆回想起前晚造訪出事老屋的結論。
跟史料對不上的傳說,亂七八糟的符號,以及那兩個自稱『專業獵鬼者』的活寶,原本再有多少的懷疑,看到他們兩個煞有其事的如臨大敵模樣,就全數煙消雲散。
「也許這次給迪恩說中了……。」
跟懷孕的女木乃伊一樣,這次的鬼農夫跟鬼屋,只是哪個無聊人士惟恐天下不亂的網路創作。
──是我想太多了嗎……。
將臉跟剃刀都沖乾淨,一走出浴室,剛好撞上老哥在置衣櫃前偷偷摸摸的背影。
「迪恩?」
被一叫,突然嚇到的轉頭模樣,帶著不自然的慌張,還有過於刻意的笑容。
滿心狐疑地要追問時,就被送到眼前的報紙標題給擋住。
「那屋子發現吊在樑上的女性屍體?」
果然不是想太多了,趕緊穿上衣服好出門追查,只是,比起事態的新發展,讓山姆一天坐立難安的還有其他難言之隱,查案中,也只有納悶地裝作若無其事,直到一天過去,一直忍著笑的搭擋突然狂笑出聲為止。
「迪恩,你這卑鄙的混蛋!給我記住──!」
真相大白後,一回旅館又再次衝進浴室,還不忘一路痛罵過去。
褲襠一整天的難忍搔癢感果然不是錯覺,一時之間還以為染了什麼皮膚病,得知是惡作劇用癢粉的傑作後,是有放心一點,還是氣得想一把掐死始作俑者,就算只是無傷大雅的彼此作弄惡鬥,這也太超出限度了。
來不及等熱水出來,就手忙腳亂地脫了衣服,開水大肆刷洗下體,嘩啦啦的水聲中,還隱約聽見外頭傳進的失控訕笑,嘴裡不停咒罵著,好不容易把粉末的殘留都沖掉,受感染的部位也都洗紅了,一觸碰就一陣刺疼。
「……該死……」
傳來的不只是刺痛感,山姆不禁臉色扭曲,將水溫轉冷,想沖去突生的衝動。
沖水到又快感冒的程度,還是徒勞無功,才死心地轉回熱水,猶豫片刻,手伸向微勃的分身,閉上眼,右手一心想速戰速決的上下動著,刻意放空的腦袋什麼都不去想,只是放任生理的自然反應。然而,隨著腫脹感越來越加劇,閉起的眼簾也浮現出越行清晰的影像。
沿著深色髮絲流下頸項的水珠,略為粗糙的蒼白臉頰,從中仰視自己的暗澹綠眸,還有因摩擦而不自然發紅的飽滿嘴唇。
「……!」
跟解放的期待感一同浮升的,是強烈悶痛。
影像鮮明至可憶起溫熱口腔的瞬間,蓄積的體液飛濺而出。
精疲力盡地將前額靠著左手肘,撐在磁磚上,山姆懷疑,最後的呻吟到底是出於快感還是挫折。
「洗乾淨了嗎?」
難得長澡的小弟一出關,迪恩關掉電視,站起身來迎接。
「去死好了。」
用毛巾擦著臉,山姆不耐地回嘴,瞪視因惡作劇得逞而一臉得意的男人,恨不得衝上前去,抹掉那把人當小傻瓜耍的欠揍笑容。
「你給我皮繃緊點!」
「盡管放馬過來──」
又忍不住嘎嘎笑了一陣子,迪恩才咳了一聲,正色地談論起接下來的行動。
「那兩個傢伙雖然是半瓶醋,還是可以利用。」
「利用嗎,可不要反過來著了他們的道。」
「無論如何,那鬼老頭現在都是刀槍不入,要想順利解決,還是需要他們網站的散播功能。」
「把解決他的方法上傳,只要點閱過的人都深信不疑,那方法應該就會有用……。」
謠言而起的魔物,也只能靠謠言而亡。擬定的計劃確實有行得通之處,如果不考慮到訊息不如預期擴散的話。
再折回事發現場的廢屋,發覺魔物依然天下無敵,頓時驚慌不已。
「你們沒把我們說的方法上傳到網站嗎!」
在黑暗中逃竄著鬼魂的攻擊,山姆逼問『專業』獵鬼組中的鬍子男。
「有呀,可是流量爆啦!」
「什麼?」
及時低下頭,閃過砍來的斧頭。預想的方法完全是白搭,思索還有無其他出路時,一把大火解決了一切。
氣急敗壞地逃出火場,仰視火舌吞沒整棟房子,眼看就要延燒向樹林的慘狀,山姆不禁發愣,一耳聞遠方急駛而來的消防車與警車聲,也只有先逃為妙。
縱使不三不四,也是一種解決方案,只是,事後一檢討,還是越想越不對勁。
「解決不了就整個燒掉?還真是高明哪,迪恩。」
同樣是某個不知名小鎮的熟食店,在樣子都長得差不多的雅座上,山姆質問。
「至少有用,不是嗎?」
將最後一片薯片塞進嘴裡,迪恩不以為意地應答。
「還好旁邊沒有住家,要不然我們造成的傷害可比鬼魂大的多。」
差點演變成森林大火。在乾季時的原生林,這跟引爆一顆氫彈的殺傷力沒兩樣。
「嘿,火勢止住,謠言跟鬼也都一起完蛋,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你可以不要再碎碎唸了嗎?」
覺得對話內容開始惱人的迪恩,攤手示意別再囉唆。
「況且,不就有個有名的鬼屋,是被天雷打中而一把火燒掉,所有騷動才平息的嗎,我只是照著做而已。」
「…………。」
還想再反駁,是目睹著實不耐煩的眼神,山姆才悻悻然地轉過頭,注視窗外的景色。
遠方的天際只剩一線餘暉,車輛與周遭建築的輪廓也逐漸沒入背景,估計天黑前的殘存時間,要討論起往後幾天的行動時,一回頭卻沒任何人影。
「去哪了?」
左顧右盼,一下子就找著在吧台與女客調笑的迪恩,只有跟著起身。
「該走了吧。」
「拿去。」
接住朝自己丟來的東西,是車鑰匙。
「迪恩?」
「你先自己回旅館,晚點辛蒂會送我回去。」
一旁的褐髮女孩丟來一個蠱惑的笑容。
呆站了半晌,山姆才握緊車鑰匙,不以為然地哼一聲,逕自拉開門離開。
如果他有注意到,甫降臨的夜色使玻璃門如同鏡面般反射出室內的光景,就可捕捉到直直追著自己的視線。
無所事事地先在旁邊的超市與商店逛過一圈,山姆買齊需要的補給品後,開車返回已登記入住的平房式汽車旅館。
一時之間不知該做啥,只有拿出手提電腦,接上無線網路,四處搜尋得膩了,才打開電視。
已過了黃金時間的時段,只剩重播的影集與新聞可看,追蹤了關於前幾天火災事件的後續報導,確認有順利平息,鬆了口氣,切換著頻道,發覺一點畫面都沒看進腦子時,乾脆切掉。
在房裡繞了兩圈,山姆重重坐在床尾,深吸一口氣,雙手交握撐著下顎,失焦地凝視前方,像是希望時間盡快流逝般,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
午夜一過,周圍的房客都已熄燈,只剩下這個房間的窗戶還是發亮,從外頭的停車場,可清楚窺視一樓室內的光景。
從剛才就一直遠遠觀察著的黑影,忍不住低聲嘀咕。
「呆子,至少拉上窗簾,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路過的車燈照出端正的臉部線條,顯露出並沒如語氣般惱怒的柔軟。
換了個姿勢,迪恩靠在停車場旁的樹上,看守目前唯一還有光的窗戶,不知這樣站了多久,打了個呵欠,左臉的神經一陣拉痛。
「痛痛痛……看不出她下手那麼狠……。」
酒過三巡相談甚歡後,在一個屋簷下的男女,耳鬢廝磨的結果,因男方莫名的退縮而演變成蓋棉被純聊天……只吃一記耳光已經很客氣了,當然免費的便車也泡湯了,只有自行徒步走回旅館,好不容易走到,也只能在門外呆等。
──至少等到手印沒那麼紅,或山米睡著也好。
確認了一下腕錶的夜光刻度,已過午夜,若沒特別事件,一般已是兩人入睡的時段,但從這仍可瞧見山姆清醒的側臉,頓時回想起他今天離開餐廳時的情景……走過自己身後,瞬間映在玻璃門上的表情,以及落寞的背影。
就算再怎麼過意不去,迪恩一般會『老子高興就好』的意氣,如今一點都生不出來,連在女人身上上下其手時,都還冷感到底。
「可惡……!」
反手搥了一下樹幹,吐出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任何其他事物的咒罵。
一直到凌晨,連草木都已沉睡的時點,房內的身影才疲倦地起身,拉上窗簾熄掉燈。
再等了一會兒,等在外頭的另一個住客才邁起腳步,準備回房。
瞪視眼前杯盤狼籍的光景,山姆暗自下結論。
就算因橫越沿鳥不生蛋的玉米田區而空腹八小時好了,自己也不可能把沾了Tabasco的薯條跟起士蛋糕這兩樣衝突頻傳的東西一起塞進嘴裡,更不用說用啤酒猛把猶太圈餅沖下肚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噎死在喉頭十次都不止。路過的女侍見狀,也忍不住吃吃偷笑。
狼吞虎嚥可以美其名為豪邁,如果你不是坐在特等席觀賞的話。
「怎麼?你不吃嗎?」
盤底快朝天的迪恩,看著對面還九分滿的餐盤問。
「……一半分你好了。」
把吃得下的部分裝到麵包盤,山姆乾脆地把餐盤往前一推、
「好吧,反正你也發育過頭了……。」
也很乾脆地被接收。
無視眼前的反胃光景,山姆全心集中在食物上,還沒吃完,同伴已飽餐完畢,開始跟女侍調笑了,用啤酒把最後一口食物沖下時,他微瞇眼笑著的側面也映入眼簾。
「我也結束了,上路吧。」
將空瓶扣在桌上,山姆從雅座上起身,險些撞上吊燈。
「急什麼,反正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我們不是來玩的!」
「好啦好啦。」
心不在焉地回話著,迪恩接過女侍與收據一同遞來的紙條。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電話號碼,山姆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朝外走去。
「喂!山米,不要走那麼快!」
「…………。」
出了熟食店門外快二十公尺,才被追上。
「你在趕什麼呀!」
「發狂的農夫、數十年前的兇宅、橫死在那的女屍,這幾個字眼有沒喚起你的記憶?」
「唉,那檔事呀,不過只是網路上的傳言,你也知道這種垃圾有多少……。」
回到這幾天爭論不休的話題上,迪恩將手插在外套口袋,一副興味索然的模樣。
網路雖然讓資訊流通更為方便,也相對地大大提升謠言與造假的擴散速度,過去靠著口耳相傳的傳說,多少有著一定的可信度才能流傳千里,不同於如今只要在家動動手指,大小屁事就能鬧得滿城風雨的亂象。
「瘋老頭殺了女兒後自殺,在故居作祟來訪的人類,這種情況我們過去不也遇過很多嗎?」
堅信其中大有文章的山姆反駁。
「是沒錯,可是再怎麼荒唐的傳言都有它的歷史,就這檔事只有近年的資料,之前的紀錄就像斷頭一樣,怎麼都查不到,根據過去的經驗,道聽途說的可能性居多。」
「也有可能是資料還在書面上,尚未電腦建檔,才需要到當地實際走一趟。」
「……所以我們才在這不是嗎。」
高舉雙手,表示認輸,走到車前,瞥了一眼過午的天色,迪恩開始抱怨還有一段漫漫長路要打發。
「你剛不是說就快到了嗎……。」
「少囉唆,快上車吧。」
結果,沒想到一路上打發無聊的解悶方案,演變成了久違的兄弟惡鬥。
*
──真的只是假造的謠言嗎……。
身體擦乾後,將毛巾繫在腰部,對著鏡子刮起臉,山姆回想起前晚造訪出事老屋的結論。
跟史料對不上的傳說,亂七八糟的符號,以及那兩個自稱『專業獵鬼者』的活寶,原本再有多少的懷疑,看到他們兩個煞有其事的如臨大敵模樣,就全數煙消雲散。
「也許這次給迪恩說中了……。」
跟懷孕的女木乃伊一樣,這次的鬼農夫跟鬼屋,只是哪個無聊人士惟恐天下不亂的網路創作。
──是我想太多了嗎……。
將臉跟剃刀都沖乾淨,一走出浴室,剛好撞上老哥在置衣櫃前偷偷摸摸的背影。
「迪恩?」
被一叫,突然嚇到的轉頭模樣,帶著不自然的慌張,還有過於刻意的笑容。
滿心狐疑地要追問時,就被送到眼前的報紙標題給擋住。
「那屋子發現吊在樑上的女性屍體?」
果然不是想太多了,趕緊穿上衣服好出門追查,只是,比起事態的新發展,讓山姆一天坐立難安的還有其他難言之隱,查案中,也只有納悶地裝作若無其事,直到一天過去,一直忍著笑的搭擋突然狂笑出聲為止。
「迪恩,你這卑鄙的混蛋!給我記住──!」
真相大白後,一回旅館又再次衝進浴室,還不忘一路痛罵過去。
褲襠一整天的難忍搔癢感果然不是錯覺,一時之間還以為染了什麼皮膚病,得知是惡作劇用癢粉的傑作後,是有放心一點,還是氣得想一把掐死始作俑者,就算只是無傷大雅的彼此作弄惡鬥,這也太超出限度了。
來不及等熱水出來,就手忙腳亂地脫了衣服,開水大肆刷洗下體,嘩啦啦的水聲中,還隱約聽見外頭傳進的失控訕笑,嘴裡不停咒罵著,好不容易把粉末的殘留都沖掉,受感染的部位也都洗紅了,一觸碰就一陣刺疼。
「……該死……」
傳來的不只是刺痛感,山姆不禁臉色扭曲,將水溫轉冷,想沖去突生的衝動。
沖水到又快感冒的程度,還是徒勞無功,才死心地轉回熱水,猶豫片刻,手伸向微勃的分身,閉上眼,右手一心想速戰速決的上下動著,刻意放空的腦袋什麼都不去想,只是放任生理的自然反應。然而,隨著腫脹感越來越加劇,閉起的眼簾也浮現出越行清晰的影像。
沿著深色髮絲流下頸項的水珠,略為粗糙的蒼白臉頰,從中仰視自己的暗澹綠眸,還有因摩擦而不自然發紅的飽滿嘴唇。
「……!」
跟解放的期待感一同浮升的,是強烈悶痛。
影像鮮明至可憶起溫熱口腔的瞬間,蓄積的體液飛濺而出。
精疲力盡地將前額靠著左手肘,撐在磁磚上,山姆懷疑,最後的呻吟到底是出於快感還是挫折。
「洗乾淨了嗎?」
難得長澡的小弟一出關,迪恩關掉電視,站起身來迎接。
「去死好了。」
用毛巾擦著臉,山姆不耐地回嘴,瞪視因惡作劇得逞而一臉得意的男人,恨不得衝上前去,抹掉那把人當小傻瓜耍的欠揍笑容。
「你給我皮繃緊點!」
「盡管放馬過來──」
又忍不住嘎嘎笑了一陣子,迪恩才咳了一聲,正色地談論起接下來的行動。
「那兩個傢伙雖然是半瓶醋,還是可以利用。」
「利用嗎,可不要反過來著了他們的道。」
「無論如何,那鬼老頭現在都是刀槍不入,要想順利解決,還是需要他們網站的散播功能。」
「把解決他的方法上傳,只要點閱過的人都深信不疑,那方法應該就會有用……。」
謠言而起的魔物,也只能靠謠言而亡。擬定的計劃確實有行得通之處,如果不考慮到訊息不如預期擴散的話。
再折回事發現場的廢屋,發覺魔物依然天下無敵,頓時驚慌不已。
「你們沒把我們說的方法上傳到網站嗎!」
在黑暗中逃竄著鬼魂的攻擊,山姆逼問『專業』獵鬼組中的鬍子男。
「有呀,可是流量爆啦!」
「什麼?」
及時低下頭,閃過砍來的斧頭。預想的方法完全是白搭,思索還有無其他出路時,一把大火解決了一切。
氣急敗壞地逃出火場,仰視火舌吞沒整棟房子,眼看就要延燒向樹林的慘狀,山姆不禁發愣,一耳聞遠方急駛而來的消防車與警車聲,也只有先逃為妙。
縱使不三不四,也是一種解決方案,只是,事後一檢討,還是越想越不對勁。
「解決不了就整個燒掉?還真是高明哪,迪恩。」
同樣是某個不知名小鎮的熟食店,在樣子都長得差不多的雅座上,山姆質問。
「至少有用,不是嗎?」
將最後一片薯片塞進嘴裡,迪恩不以為意地應答。
「還好旁邊沒有住家,要不然我們造成的傷害可比鬼魂大的多。」
差點演變成森林大火。在乾季時的原生林,這跟引爆一顆氫彈的殺傷力沒兩樣。
「嘿,火勢止住,謠言跟鬼也都一起完蛋,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你可以不要再碎碎唸了嗎?」
覺得對話內容開始惱人的迪恩,攤手示意別再囉唆。
「況且,不就有個有名的鬼屋,是被天雷打中而一把火燒掉,所有騷動才平息的嗎,我只是照著做而已。」
「…………。」
還想再反駁,是目睹著實不耐煩的眼神,山姆才悻悻然地轉過頭,注視窗外的景色。
遠方的天際只剩一線餘暉,車輛與周遭建築的輪廓也逐漸沒入背景,估計天黑前的殘存時間,要討論起往後幾天的行動時,一回頭卻沒任何人影。
「去哪了?」
左顧右盼,一下子就找著在吧台與女客調笑的迪恩,只有跟著起身。
「該走了吧。」
「拿去。」
接住朝自己丟來的東西,是車鑰匙。
「迪恩?」
「你先自己回旅館,晚點辛蒂會送我回去。」
一旁的褐髮女孩丟來一個蠱惑的笑容。
呆站了半晌,山姆才握緊車鑰匙,不以為然地哼一聲,逕自拉開門離開。
如果他有注意到,甫降臨的夜色使玻璃門如同鏡面般反射出室內的光景,就可捕捉到直直追著自己的視線。
無所事事地先在旁邊的超市與商店逛過一圈,山姆買齊需要的補給品後,開車返回已登記入住的平房式汽車旅館。
一時之間不知該做啥,只有拿出手提電腦,接上無線網路,四處搜尋得膩了,才打開電視。
已過了黃金時間的時段,只剩重播的影集與新聞可看,追蹤了關於前幾天火災事件的後續報導,確認有順利平息,鬆了口氣,切換著頻道,發覺一點畫面都沒看進腦子時,乾脆切掉。
在房裡繞了兩圈,山姆重重坐在床尾,深吸一口氣,雙手交握撐著下顎,失焦地凝視前方,像是希望時間盡快流逝般,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
午夜一過,周圍的房客都已熄燈,只剩下這個房間的窗戶還是發亮,從外頭的停車場,可清楚窺視一樓室內的光景。
從剛才就一直遠遠觀察著的黑影,忍不住低聲嘀咕。
「呆子,至少拉上窗簾,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路過的車燈照出端正的臉部線條,顯露出並沒如語氣般惱怒的柔軟。
換了個姿勢,迪恩靠在停車場旁的樹上,看守目前唯一還有光的窗戶,不知這樣站了多久,打了個呵欠,左臉的神經一陣拉痛。
「痛痛痛……看不出她下手那麼狠……。」
酒過三巡相談甚歡後,在一個屋簷下的男女,耳鬢廝磨的結果,因男方莫名的退縮而演變成蓋棉被純聊天……只吃一記耳光已經很客氣了,當然免費的便車也泡湯了,只有自行徒步走回旅館,好不容易走到,也只能在門外呆等。
──至少等到手印沒那麼紅,或山米睡著也好。
確認了一下腕錶的夜光刻度,已過午夜,若沒特別事件,一般已是兩人入睡的時段,但從這仍可瞧見山姆清醒的側臉,頓時回想起他今天離開餐廳時的情景……走過自己身後,瞬間映在玻璃門上的表情,以及落寞的背影。
就算再怎麼過意不去,迪恩一般會『老子高興就好』的意氣,如今一點都生不出來,連在女人身上上下其手時,都還冷感到底。
「可惡……!」
反手搥了一下樹幹,吐出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任何其他事物的咒罵。
一直到凌晨,連草木都已沉睡的時點,房內的身影才疲倦地起身,拉上窗簾熄掉燈。
再等了一會兒,等在外頭的另一個住客才邁起腳步,準備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