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ainy~追憶
一連串清脆的鏗鏗聲突然急切地響起。
因那聲音才回過神的雷慕斯,趕緊移開靠在壺蓋上的魔杖,同時,失去制壓力的蓋子像火車的汽笛一樣,發出一個大響聲後,隨同大量的水蒸氣,整個往上彈起。
「哇哇哇──!不要飛走了──!」
由於使用者分心,加熱過度的壺蓋彈到天空後,便像有自我意志般的左右亂飛。另一方,茶水全化為蒸氣的茶壺獨自緩緩在餐桌上滑動,並不時從壺嘴噴煙。
雖然想伸手一把抓住,一考慮到可能有的高溫,就還是謹慎地採用魔法。
壺身像是被絆倒般的停住動作時,似乎想避開魔杖發出的束縛光絲似的,飄飛的蓋子往窗戶飛去,在幾乎破窗而逃的前一刻,才剛好被逮個正著。
「……雖然會自己加水跟倒茶是很方便,可是會鬧脾氣的餐具真是麻煩……。」
邊把桀敖不馴的茶壺綁回收藏用的木盒,雷慕斯邊嘀咕時,腦中依然被方才的思緒所佔據。
從得知後,就如同黑霧般,從腦中一角慢慢擴散至整個思考的訊息。
佛地魔的復活。
儼然是恐懼與死亡之同義辭的名字。
雖然不像多數巫師會對這個受詛咒的名字懷抱難以抗拒的畏怖心,然而,隨同存在的許多慘澹回憶,仍如散不開的陰霾一般,層層繚繞在青年的心頭。
比起恐懼帶來的激情,是更為束手無策的深沉無奈。
微伏下眼,將盒蓋重重蓋上,阻絕掉魔法茶壺還鏗鏗作響的抗議聲後,室內才安靜下來。
這時才注意到方才還沒有的淅瀝聲。
「下雨了……?」
反射性地往客廳的前窗看去。
玻璃之外,大氣中飄散開綿密的細雨,尾隨一陣陣的風起,整片且間斷地灑在與灰空同色的沙與岩磐上。
異於豪雨毫不留情的急快,是風鳴勝過雨聲的陣雨。
一時間,雷慕斯只是出神地凝視灰濛的雨景。
直到樓上突然傳來些微聲響,才頓時神經一緊的回過頭。
在還沒作下一個反應前,長期獨居的必然反應馬上即因會意而鬆懈下。
午夜來訪的不速之客似乎起床了。
在心中因『客』的念頭苦笑了一下,將茶壺盒放回桌上,雷慕斯往樓梯走去,要登上二樓時,隨即與正要下樓的人碰個正面。
「啊…」
「『早安』,睡得好嗎?」
笑著跟仍一臉惺忪的西流士道晚了許多的早。
* * *
即使知道唯有熟人才能安靜地通過大門,進到屋裡,雷慕斯還是抓緊枕頭下的魔杖,緩緩起身。
在門響起第一聲的喀喇時,意識就急速從深沉的夢鄉浮出表面。
屏氣警戒著屋裡所有的風吹草動,也不忘觀察窗外的天色。
如同沉入深海的墨藍,象徵午夜的剛過。
估量著自己睡下的時間,異常銳利的感官仍毫不放鬆地捕捉空氣中的些微動靜,握住魔杖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
雖然在最壞的打算之前,腦中曾浮出一個可能性,還是不可大意。
因大意而犯下的錯不能再多了。
考慮是否要走出寢室時,聽到了上樓的細微腳步聲。
微蹙起眉,金茶的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視通往外頭回廊的門。
如同面對草叢中未知生物的野獸一般,專注卻也冷酷的視線。
「……!」
當腳步聲抵達樓梯的三分之二段時,室內繃緊的空氣初次產生動搖。
難以置信地微微瞠目,接下來連氣味都證實了青年最後的疑慮後,褐色的眉毛才逐漸紓展開來。
鬆一口氣的同時,也趕緊躺回床上裝睡,只放任聽覺與嗅覺謹慎地運作。
腳步聲最後終止在床邊,遲疑了一下後,闖入者才小心地坐在床緣。
帶有塵沙與草香的氣味頓時籠罩身邊。
知道自己正被定定地觀察,卻並非不悅的感受。
過了毫無動靜的半晌,感覺到對方傳來的疑惑氣息,即使閉眼都可輕易想像出他臉上的表情,雷慕斯不禁在心中輕笑。
闖入者似乎發愣似地摸了摸散在枕頭上的褐色髮絲,接而低下身將臉湊近時,則因突然睜開的明亮眼眸而嚇了一跳。
「不是說過好幾次,不要偷吻我了嗎。」
打破裝睡的狀態,雷慕斯撐起身來責難,床邊的燭台也同時亮了一盞,照出闖入者,同時也是回歸者的身影。
「即使是回自己家,也不能太輕忽哪,西流士。」
將點亮燭台的魔杖放到一旁,青年露出微妙的笑容,調侃久違的友人。
「既然要回來,先捎封信也不為過吧。」
最後把鮮奶油加進茶色的液體,雷慕斯將泡好的熱可可與餅乾一起遞給半夜的不速之客時,不忘再嘀咕一次。
「如果我不管三七廿一先下手為強的話,你現在就不會平安坐在這,或是不會以『這個樣子』坐在這了。」
為了謹慎起見,起居室中只點起一盞足以照亮手邊的壁燈而已,即使是在無人煙的地帶,也不願讓一點燈光洩露出夜客的行蹤。
「……反正你一定認得出我。」
有點發窘似的稍移開視線,接過點心的西流士咕噥著辯解。
昏黃的光芒照出他疲憊的臉龐,以及蒙上些許塵土的黑髮,衣服也都顯出宛若歷經風霜的殘破。
雖然比十二年後再會的狀況要好一點,仍可想見在抵達這之前,他所經歷的艱苦旅程。
「而且,大意的不只是我,闖進來的人都走到床邊才有反應,也未免太遲了吧。」
似乎是鬧彆扭般的回話,但淡藍的眼眸相當認真。
「那是因為我早發現是你了。」
「即使如此,還是謹慎點較好哪……。」
「是是,瞭解──。」
雖然覺得情人有點過於囉唆,只是,同樣經歷過那段黑暗時代,雷慕斯也能瞭解對方的顧慮與擔憂。
身邊的親戚、熟人都無法相信,四周永遠瀰漫著猜疑、危殆與死亡的氣息,無論在哪,噩運總是有辦法鎖定適當犧牲者的那個年代。
如今一想起,都彷彿可嗅到當時空氣中揮散不去的血腥味。
「……結果,也沒先行通知,你就跑回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想把話題移往另一個方向,然而,沒有回應地靜默片刻後,在友人無言的催促下,西流士才緩緩且沉重地開口道述。
已近黎明的時分,談話才結束。
──另一個,黑暗時代嗎……。
茫然地回想著,同樣是在熱茶的雷慕斯,這次謹慎地碰一下壺蓋後,馬上移開魔杖。
雖然不如移動的那具一樣會亂飛,但加熱過度就會爆炸的這具茶壺也不可等閒視之。
結果,昨晚的談話一結束,西流士累得沉沉睡去後,雷慕斯就未閤眼,一直清醒到正午剛過的現在。
在自己離開霍格華茲的這一年所發生的事,以及繁複且血腥的大量資訊,如今全都在腦中翻滾來去。
即使從預言家日報,可或多或少得知三巫鬥法與哈利的消息,然而,台面下的事實更是超乎想像之外。縱然之前從片面的情報中,仍看出其中必有蹊蹺,但到底沒想到會跟那魔王有直接且致命的關連。
這次,又有多少生命會因而犧牲。
曾帶走兩個好友的噩運,已降臨在他們的孩子身上,即使暫時驅走,陰影仍揮之不去,下一次,是否能安然避開…。
將茶手動注進骨瓷茶杯,雷慕斯抬起頭,找尋已用完餐的西流士。
客廳的窗台上,斜倚著瘦高的身影。
動也不動地眺望外頭雨景的輪廓,在發覺橫在眼前的茶杯後才稍動一下。
「……謝謝。」
「我一直以為你討厭雨天。」
看了一眼略啟的窗縫,雷慕斯輕聲問。
在學時代只要一下雨,就馬上嫌又濕又悶的哇哇叫,且不停發牢騷的友人,怎麼想都不會去主動開窗,且任憑雨水與濕氣灑在身上。
「……是不喜歡。」
一手端著冒出熱氣的茶杯,西流士將另一手伸向雨絲輕揚的空氣中,彷彿感受那股夏雨特有的濕氣與熱氣般地瞇起眼。
「可是,總比雪好。」
「……!」
雷慕斯馬上理解他指的是在監牢的那段日子。
從來沒聽他主動談起過。如同禁忌般的話題。
「那裡幾乎整天都在下雪。雪片沒有聲音,而且冷的一點都不客氣……。」
如侵入者般的整片打進窗欄,無言地剝奪走所有的溫度。
與如今打在皮膚上的雨點感觸相較,白色的碎片帶來宛若直接連結至絕望與空無的冷冽。
不只一次地思考過,是否會有連思考都被雪白完全掩蓋的那天到來。
雖然害怕,又禁不住去想的欲望。
在失去行動自由的牢籠裡,就連應是唯一自由的思想,都無望地沉在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茫然地接著雨水的掌心,突然被另一隻手所覆住。
「……。」
回過頭,看到了熟悉的憂慮眼神。
與初識時一樣,閃耀奇特色澤的眼眸,彷彿透明般的清澈,卻又隱含深沉的光芒。
一開始只覺得很美很特殊,縱使在得知那是受詛的象徵後,仍不改初衷,如同鑑賞寶石般的心情。
長久以來一直都是如此想,直到發現以為如琥珀般圓融的沉穩,卻同時湛有火般的高溫那刻為止。
曾幾何時,不經意地回過神察覺時,向著自身的,就只有後者了。
不知對方是何時自覺的,也或許從未自覺也說不定。
只知一旦知曉烈燄的光芒,自己就再也無法滿足於寶石純粹的清澈了。
茫茫然空想時,西流士將茶杯放到窗台的一旁,輕握覆住的手,稍使力拉近。
在雷慕斯的整個身體順勢靠過來時,也伸手環抱住他的腰,讓其安坐在自己腿上。
厚實卻也溫暖的重量。
與曾誓言保護的小生命一樣,只要貼近就使人感到安心的體溫。
沒有因緊抱的力道而抗議,雷慕斯只是扶住環抱身體的手臂,無言地凝視若有所思的情人。
思考了片刻,西流士才緩緩開口,提及一直盤旋腦中不去的念頭。
「其實,當初在聽到哈利說看到詹姆跟莉莉他們時,一瞬間,我不曉得自己是想見他們,還是不敢見他們……」
「……。」
「雖然非常地想見他們一面,但一想到不知到時是要道歉,還是要慟哭,就又不確定是否想見了。」
「他們不會期望你的道歉。」
「我知道啦,詹姆從來就不聽人的道歉,還好哈利沒有遺傳他這一點。」
面對早就預知的斷然回答,西流士苦笑了一下。
已逝的好友從不是會對往事斤斤計較的個性,寧可事發後再辛苦地收爛攤子或報復,也不願只是無意義的抱怨與發牢騷,因此,才會乾脆地死後即不停留在人間的走了。
這種時候,才怨恨起那個開朗友人的俐落個性,總是在他身旁的紅髮女孩也是。
「雖然看起來很安份,在緊急關頭時卻相當果決且固執哪……」
「你說哈利嗎?」
對於突然冒出的低語,雷慕斯歪了歪頭的問。
「不是…呃,其實也算是……,莉莉跟哈利都是──」
說明到一半時,又靜默下來。
有著遺傳自莉莉之綠眸的男孩,個性也具有母親的特質。雖然是異性,卻與自己是好友的女孩,是與詹姆和雷慕斯他們有些微不同的特別存在,雖然無法完全融入劫盜四人的圈子,仍總是很愉快似地靜靜旁聽一夥人的對話與吵鬧,但在必要時的行動力與執著,又常常讓人大吃一驚。溫柔,卻也堅韌無比的美麗女性。
然而,比起婚禮時的華美,腦中最深的印象卻是在學時,有些羞赧地找自己討論與詹姆的事的紅通通容貌。或許是因那時才初次意識到她在心中的特別地位吧。
想到這,西流士不禁伏下眼。
過去的回憶再次提醒失去他們的事實,如今,又差一點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我…這次絕不犯同樣的錯……」
再抬起頭,對上直視的金色眼眸,低低地宣言。
「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都要保護住哈利。」
同時,還有彼此。
因猜疑而造成的錯,絕不再犯。
即使不能彌補,至少還能堅守。
平靜地俯視決意的臉半晌,雷慕斯低下身,輕吻黑色髮絲間的額際,接著將兩人的前額相靠,喃喃地說。
「哈利…真的很像他爸媽。」
「嗯……。」
「舉止跟行動力簡直跟詹姆如出一輒,眼睛則彷彿宿有莉莉的精神。」
「……。」
「看到他,才知道我有多想他們。」
以及過去的時光。
不盡然完美,卻再也回不來的日子。
可以的話,希望所有人,包括哈利的好友以及身邊的人都能安然渡過。
然而,兩人都已不是單純到會說出這句話的年齡了。
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禱。
傾聽襲捲耳邊的風鳴,與驟停驟起的雨聲,各自懷抱諸多思緒的相靠片刻後,西流士突然稍偏了下頭,輕柔地覆住雷慕斯微啟的唇。
微瞠的金眸隨即闔上,扶在肩口的手也下意識地加重力道。
試探地輕吸貼合的唇片,雷慕斯發覺環抱自己腰部的手似乎別有目的的輕柔摩挲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氣的張開嘴,容許侵入者更加深入。
因輕咬舌尖的微麻感而顫抖。
吸舐著溫熱的口唇,西流士感到身體相貼部位的溫度逐漸升高,移開的唇片也拂過吐出的急促熱氣,因預料的回應而滿意地小聲輕笑,接著即收緊手臂,攬住懷中的情人,小心地站起身。
即使換了個位置,安穩地躺到沙發上,接吻的餘韻仍使茫然眨動的茶眸如蒙了層霧氣般的游移不定,濕潤的唇瓣也不時開合。
著迷般地被吸引過去,再深深的接吻一次,最後舐了一下情人微顫的下唇後,西流士將嘴唇移往規律起伏的喉間。
輕咬頸部細緻的皮膚,往下接連到衣襟敞開的胸口時,似乎是因髮絲搔過敏感處的感觸使然,雷慕斯的身體頓時開始細微的發顫,呼吸也因接連的愛撫與刺激而轉為紊亂。
感受著因自己的一舉一動所產生的反應,藍灰的眼眸不由得湛起笑意。
嗅著肌膚的氣味,靠在情人腹部的頭要再下移時,因髮梢受到的輕微拉力而抬起。
不知何時恢復理智光芒的明亮眼眸,若有所思地凝視這方。
因行為被中斷,西流士不解地歪了歪頭。
「雷慕斯?」
「……。」
過了半晌,因遲遲沒有回應,稍舐了下唇,又要開口時,在昏暗的室內,卻清楚看到了緩緩眨動、接著微瞇起來的金色眼眸,莫名的不祥預感頓時支配整個神經。
「雷……」
「獸足先生。」
試探的呼喚被突然喚出的異名所打斷。
不禁疑惑地觀察眼前不知在想什麼的情人。
撫摸漆黑髮絲的手仍相當溫柔,因接吻而紅潤的唇依然飽滿,雙眼也還泛著因快感而生的淚光,然而,眼神卻另帶有微妙的笑意與光芒。
無視投來的詢問視線,穩重的柔和嗓音緩緩接著道述。
「我是很樂意繼續下去,只是,在那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不得不提的事。」
「……?」
「從那天到現在還不滿一年吧。」
西流士又不解地歪了歪頭後,馬上就理解似的睜大眼。
「看來你也想起來了……。」
「啊……。」
一拿回魔杖就無視警告所報的一箭之仇,以及下手時便成立的約定。
因顛沛流離的日子而完全忽略了。雖然不介意打破叮囑的罰則,但在這時機提起,則不由得感到迷惘。
巫師之間因施法制限所生的約定,本身具有人格上的絕對約束力,因此就算只是片面之詞的默約,一旦明知故犯,就等於自行同意了約定的內容。
那時西流士自身也是有所覺悟才下手的,然而,那種性質的罰則,以兩人間的關係而言,只要雷慕斯的態度堅決點,自己也不會拒絕或排斥,反之亦然,並沒有刻意提起的必要性。
看到情人更加疑惑地望著自己的樣子,雷慕斯不禁輕笑,伸手撫摸微燙的白晰臉頰,補充一句。
「不給你反擊的機會,不代表不給你主導權。」
「?」
手滑過茫然的臉龐,停在下顎,以姆指輕撫微啟的下唇。
「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
待西流士會意過來時,即使不需照明與夜視能力,雷慕斯仍看到了對方臉上如火般燒起的紅潮。
* * *
張開眼睛,從窗戶探進的光,知悉已破曉後,靜躺了一下,雷慕斯才將手撐在床單上,翻開被子,坐起身來。
看了一眼外頭白亮的天色,除了空氣中的溼氣外,不帶有任何一片雲的晴朗,全然沒有昨天下了整天雨的跡象。
呼出一口氣,搔搔頭地要下床時,手碰到了不習慣的異物,像是整個包在床單中的圓球。
這時才想起昨晚的事,趕緊使力剝開聚成一團的床單。
從掀開的深藍布團中,現出的是脫力般熟睡的大黑狗。
明白這是他在極度不好意思時的逃避方法,雷慕斯頓時笑出聲。
似乎是累壞了,除了起伏的毛皮外,連耳朵都沒一點動靜。
縱使觀察這樣的他也不失一個樂趣,然而,這種時候還是希望擁抱的是人型的情人。
伸手要找魔杖,只找到跟外衣一起掉在地上的漆黑木杖,雖然效果不如使用自己的,仍將就著用。
一施動強制復原化獸術的魔法,其產生的衝擊,即使是在大白天,都能將吸血鬼從棺木中嚇醒,遑論因而醒來的化獸師,理所當然地連帶昨晚的事,鬧了好一陣子的彆扭。
「……既然那麼排斥,你就算好一年後再回來哪。」
面對情人的抗議,雷慕斯不以為意的答辯。
「……!」
──要早知如此,我就會在外頭多流浪一個月!
西流士滿心想大聲反駁,是考慮到自己要負最多的責任才忍住。
「照這樣看來,若當初我說的是一年份,你現在可能就會逃家吧。」
因這句話,原本還想從棉被中探頭爭辯的動作頓時卡住。
注意到這反應,雷慕斯終於忍不住的噗嗤一笑,接而俯身親吻白晰的額際,低聲道述。
「放心,再怎樣我都不會勉強你的。」
──如同你對我一樣。
再輕觸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唇片,無言地宣告爭論結束後,才站起身披上睡袍,走出房外。
愣了半晌,因失去抗議的對象,西流士只有無力地將頭枕回羽毛枕。
淡藍的眼眸無焦距地凝視前方許久,最後疲倦地慢慢眨了幾次後,才又完全閉上。
雷慕斯淋浴回來時,床上躺的是終於以人型熟睡的青年。
坐到床邊,苦笑著拍了拍隆起的棉被,心情不由得感到些許複雜。
曾一度以為再也得不回的寶物,如今卻在這雙手下安然沉睡,這是自從惡夢的那天過後,連在夢中都未曾出現過的景象。
縱然已無法完全回到過去,未來之路也是一片茫茫。然而,即使是在另一個黑暗時代的洪流之中,只要為了守住這溫度與鼓動,就絕對不會迷失。
白日之下,卻如同漫步在死者之國的絕望心境,還是不久前的記憶。
雖然對亡友們感到抱歉,然而,在十數年的孤寂日子後,雷慕斯深刻認知到,自己最想念的,還是這個無可替代的伴侶。